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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九月九，高处走》
作者：徐志光
一
“九月九，高处走”是一句俗语，其意思很明白，九九重阳，是天高云淡，金风送爽，丹桂飘香的好时节，也是爬山登高，眺望远处，放松心情，舒畅胸怀的最佳时机。
关于这句俗语，流传着以下一个故事。
从前，在一条山沟里，坐落着几间泥墙屋，住着阿壮一家三口。每日里，阿壮出门在外劳作，妻子在家养鸡养鸭，儿子只有五六岁，也能来到晒场头，跑来跑去，拿着竹竿驱鸟雀。人勤快，够吃够穿，日子过得平平安安。
屋后是山，邻村有人造大宅院，山上的大树小树全砍光，树头树脑丢得满山都是。一天傍晚，阿壮背着几个树头回来，走到溪坑边，看到有个老太公站在独木桥头。原来，前几天一直下大雨，山水直泻，溪水又满又急，独木桥又长又窄，老太公上了年纪，没法过去了。
阿壮放下树头，二话不说就背起老太公，稳稳地走到桥的那边。老太公朝阿壮点了点头，算表了谢意。
老太公不是本地的，时间已不早，他却没急着赶路的意思，而是皱着眉头，仰着头看山，好像后山藏着金银似的。阿壮还有一些活要干，也不去打扰，顾自忙去了。
忙完活，回到家，已是掌灯时分，小菜也摆上了桌。阿壮一把抱起倚门等他的儿子，放到桌旁的高椅子上，接过妻子捧来的米饭，正准备动筷扒饭的当儿，忽见老太公站在家门口，背着手，看着门，好像门上画着花似的。他还没离开啊，肯定没有吃饭，阿壮放下饭碗，站起来说道：
“老人家，快进来吧。”
二
老太公也不客气，进了屋大大方方地坐在上横头。一看桌上，小鱼干、红烧螺蛳、鞭笋、苦菜炒蛋，还有一碗黄芪炖的小雄鸡。有荤有素，有冷有热，老太公胡须一捋，笑咪咪地说道：
“介好的菜，该喝点酒才是啊！”
偏僻山沟，平时很少有陌生人进来，老太公进了屋，阿壮的妻子感到很突然，可一看老人慈眉善目，不像是做贼做强盗的样子，也就放宽了心。她拿来一小坛陈年米酒，放上两只酒盏，对阿壮说：
“你也喝点，陪陪老人家。”
老太公胃口不错，酒喝了两盏，饭吃了一碗，酒足饭饱菜光，他靠在椅背上，闭着眼睛打起了呼噜。看来，他准备在这里宿夜了。说实话，这么大年纪，又是暗星夜，阿壮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走。于是，把老太公扶到床上，像做孝子似的，替他脱了鞋，盖好了被。
家里只有一张床，席和被还是有的，阿壮的妻子只好在灶间铺上稻草，一家三口凑合着睡下了。
灶间宽畅又暖和，阿壮睡得很熟。天亮了，外面响起了鸟叫声，揉揉眼爬起来一看，床上的棉被平平整整地放着，人已没了踪影。家里东西没失少，老太公也没留下什么，只是在门板上，多了几个用木炭写的字。小时，阿壮读过几年书，见上面写着两句话：到了九月九，全家往高走。
老太公是神仙，是菩萨，还是懂天文地理的高人？阿壮和妻子没法知道，也不去猜测。不过，九月九近在眼前，要不要去爬高呢？
三
阿壮说的是：“山活要干，地物要收，哪有工夫外出啊？”
妻子说的是：“务农百姓，晴天雨天，一年到头有活做，歇下了也就歇下了。趁着这不冷不热的日子，穿着新的，带着吃的，出去走一走，爬爬山，看看景色，无拘无束，也是难得的。”
儿子说的是：“好啊，我要去摘红果果，串起来，挂在脖子上。”
二比一，阿壮只好同意了。九月九这天，早饭吃过，阿壮背着儿子，妻子拿着粽子走上了屋后的山道。一路上，秋风习习，雉鸡喔喔，儿子看见红果要摘，看见野花要折，看见木钩榴要尝，活泼得像一只小猴子，外面的世界很新鲜，笑声满山坡。不知不觉间，翻过了几座山岗，爬上了一个高高的山头。
儿子在草地上打滚、翻跟斗，阿壮石头当凳，吃着粽子，抬头看蓝天白云，低头看远处的山庄、稻田，心情轻松得像要飞起来。山湾红叶如染，秋雾像白绸一样缭绕在山腰，妻子唱起了山歌，歌声飘向四周：“山里山，湾里湾，萝卜开花结牡丹……”
就在这个时候，屋后的那面山坡，因砍光了大树小树，落下来的雨水树根没法吸收，山体被浸泡，支撑不住了，轰然一声，像豆腐渣似的塌倒了下来。下午，阿壮一家回来一看，只见泥石填满了整个山沟，泥屋埋在了沟底，顿时惊呆了。
爬山远游，避开了一场大祸。从那以后，人们不再滥砍乱伐，留住青山绿水。每年九月九，纷纷走出家门去登高，相沿成俗，一直流传到今。
作者简介：
徐志光，浙江诸暨人，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。1983年开始，注重民间文学的收集、整理，参与编辑《中国民间文学集成·诸暨县故事卷》《诸暨市非物质文化遗产系列丛书·民间文学》，独立编著《木囡婿》《诸暨山水》《能工巧匠》《诸暨风物故事》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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