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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中州作家】王小义:那个飘雨的秋天

中州作家,从文学到美学【No.602】
那个飘雨的秋天
深 圳 王小义
南方多雨,潮湿,尤其是秋天,连绵不断,不一定讨人喜欢。我喜欢飘雨的秋天,是北方的那种,南方的雨缺少了一种北方特有味道儿,这种味道儿,几十年来都挥之不去。邓南的人知道,我们那一带的土,不黄不黑,又黄中带黑,一下雨,特别黏,粘脚后根,是能粘掉鞋后根的那种。
记得那年秋天,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,正是雨天。从白落街下了汽车,也就等于下了光溜溜马路,剩下的是六七里的泥巴路。天公不作美,东北风呼呼的,刮的特别大,吹得脸生疼,吹得瘦小的折叠伞失灵,吹得披在身上的薄塑料纸,“哗啦哗啦”作响,还不时地错位,每走几步,不得不停下来将其拉回原位,好则在脖子里系着疙瘩,不至于吹跑。我真想一把扯下塑料纸,扔在风里,但一想,有总比没有强,多少能遮点风雨。我一手提着行李箱,一手护着“雨衣”,女朋友亦趋亦步地踩着我的脚窝跟在身后,我还得不停地回头看看她,报以微微一笑,生怕她一生气,屁股一扭,一转身,弃我而去。再重新找女朋友,花时间精力不说,吃饭看电影买花衣裳等,金钱成本也太高。还好,女朋友也是农村出身,经验丰富,理解农村人雨雪天走土路的境况,步伐沉稳,一路上笑呵呵的,并未生气。虽说路上曾经在我刚记事时,铺了一层料姜石,但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,也抵不住岁月的侵蚀,跟土路没什么区别。因为拉沙拉砖头的小四轮的碾压,路上到处都是积满黄泥汤子的小水坑,我尽量寻找看上去比较硬的地方下脚,但也阻止不了不时地滑进小水坑或者泥窝里的霉运。我俩也曾试图从路北边的沟沿上走,因为沟沿上毕竟有无数枯黄的杂草爬满地面,想象着可能要比黄泥汤路好走一点,沟上土虚不说,滑下沟的风险并不比叉进水坑或者泥窝的小,更让我为难的是女朋友穿的是足有五公分的高跟鞋,在沟沿上每走几步,“噗嗤”一声,高跟直插泥中至鞋底,女朋友每次都不得不停下来,脱下脚,弯下腰,奋力拔出,有时还免不了麻烦我亲自出手相救。实在太耽搁行程。为了减轻女朋友因此产生的痛苦,也为了方便我自己,我们不得不又回到泥泞的土路上,深一脚,浅一脚地往家赶。
“看!这简直就是一幅绝妙的山水画。”我指着路两边雾霭沉沉,烟雨迷朦的庄稼地的尽头跟女朋友说。“我情愿坐在深圳的楼顶上哭,也不愿陪你来欣赏这所谓的狗屁山水画。”女朋友撇撇嘴,不屑地说。“这样的山水画,可不是谁想看就能看到的;这样的风,这样的雨,多浪漫啊,也只有我能陪你一路走过。你真有福气。”“切 —— ”“切啥?”“切你个头。就会贫嘴。”人在逆境的时候,应该多往好处想想,才能激起前进的勇气;人在春风得意的时候,应该多往坏处想想,才能小心驶得万年船。从小时候跟着大小赶集,到后来上初中高中,这条走过了不知多少遍的路,今天却显得无比的艰难和漫长。没想到女朋友第一次来我家,碰上这样的鬼天气,我知道她此时心里的苦,只是不愿说出来而已。从小就跟着大人在黄土地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我,其实有时候看到庄稼心里也发怵,这也是为什么再难再累,我也要一直咬牙坚持上学的原因。刚才,我也只是为了活跃气氛,苦中作乐安慰自己罢了。路上偶有打着伞,穿着胶鞋的行人,擦肩而过时,总会扭头看上我们几秒钟,大概是惊讶我俩为何会淋成这般模样,或者是不是是认识的熟人。可惜的是,一路上,没有碰到一个熟人。
到郭庄村后时,基本走了三分之二,本想着再加把劲,个把小时就可以到家,不料想出了事,女朋友的高跟鞋鞋根竟然被粘掉了一只。女朋友一个金鸡独立,斜依在我身上,眼泪丝丝,一只手拿着鞋,一只手拿着刚粘掉的高跟,往鞋底上试了又试,没用。女朋友被风吹乱的头发,不时地拂过我的脸颊,痒痒的,麻麻的。我的心里美美的。“真对不起!鞋都粘挂了,到时候我给你买一百双新的。”“说的好听。现在咋办?”“好办的很,打赤巴脚!”没办法的办法。说干就干才是好汉,于是,我和女朋友便挽起裤管,都打了赤巴脚,女朋友一手拎着她的鞋,一手拎着我的鞋,我的那双本来雪白雪白的回力,也已沾满泥巴,糊得像个黑老包,没个鞋样。有苦同当,我本不想打赤巴脚,因为料姜石垫脚底的滋味不是没偿过,为了让女朋友心里平衡点,我不得不舍脚陪女友。我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童年,专挑有黄泥汤小水坑的地方下脚,“咕唧咕唧”的,挺有意思。有时难免脚跟一忍,嘴一咧,那一定是生硬的料姜石垫疼了脚底,全当按摩。女朋友一声不吭地默默地跟在我身后。雨不大,风也不大。尽管这样,到家后,裤腿、衣袖、头发,全部淋湿了,母亲慌张着在门后升起一堆火,让我们烤。那时住的还是老古董的瓦房,东间后半边已经露着天,堂屋和西间虽抬头看不着天,但也能看着到处从房顶撇下的雨线,跟露着天也没什么区别。前半夜还好,后半夜突然雨又大起来,我和母亲、父亲把所有能接水的家具都从灶火里搬到了堂屋里,除了锅,雨滴滴在桶里、碗里、瓢里、勺里、盆里等,劈哩啪啦,乒乒乓乓,不久便“卜丟卜丟”的起水泡,简直就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凑会,看客只有我和女朋友。屋里的地上到处都是溢出的水和未接着的水生成的小水坑,无处下脚,顺着自然形成的小水沟从门桥(指门槛)底下往外流,其实接雨和不接已无分别。父亲急中生智(也许是经验),用十几只半截砖临时铺成一条进出的小路。
床上无法放置接水的工具,就把平时晒麦的塑料纸直接盖在被子上面,当然连头也在内。被子是不湿了,雨虽然也不大,但此起彼伏的滴在塑料纸上的滴滴答答的雨滴声,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特别清脆、刺耳,再加上房梁上欢迎新人到来的老鼠发出的“唧唧”声的欢实劲,实在难以让人入睡。女朋友也翻来覆去的烙烧饼。与其躺在被窝里瞪着眼听雨声,不如起来就着秋风看夜里雨景。我索性披衣起身,拿起盖在被子上的那件褪了色的黄色军大衣,拥着女朋友坐在两把并排放在堂屋门口的小椅上,依偎着,吹了一夜的风,看了一夜的雨,听了一夜的声。当然也说了一夜的情话。秋风,吹来了雨,吹落了叶,也吹乱了头发,却吹不乱漂泊归来的心。我家没有先放电视再盖房子的阔气,堂屋也没有直播草原的老黄牛,只有三间夏暖冬凉的破瓦房。但我这,绝对不像我堂哥那样上嘴唇挨着天下嘴唇拖落着地靠一张嘴彪来的,而是靠自己无数年积攒的实力从众多选手中脱颖而出嬴来的。不是所有的事都刻骨铭心,关键是看和什么事什么人一起发生。这次大多数农村娃都体验过的司空见惯的经历,于妻于我却是那么的刻骨铭心。“宁愿相信母猪上树,也不能相信你们男人那张破嘴,尽管有时候让人听着真的很舒服。我做梦都想嫁个城里人,千挑万挑,没想到最后还是嫁到了农村。还粘坏了我的高跟鞋。你这个死‘骗子’!”
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人的苦与乐,一方水土有一方水土人的幸与悲。十多年以来,当初的女朋友早已成了我两个孩子他娘。妻每次提起这段往事,都半嗔半玩笑地埋怨。斜风,细雨,薄雾;田野,乡村,犬吠;秋庄稼,黄土路,浊水坑,赤脚人 … …。她只要一提起,我的眼前就会出现这样一幅美丽的画面,只能傻瓜似的“嘿嘿”一笑了之,但心里每次都像喝了蜜,甜滋滋的。岁月流逝,往事如昨。之后,我见过无数个秋天,也见过无数场秋雨,也曾经历过无数个飘雨的秋天,但都没有“那个飘雨的秋天”有味道儿。那风那雨,那景那情,终生难忘。 往期精彩回顾:【中州作家】王小义:评书情结【中州作家】王小义:风雪腊梅【中州作家】王小义:读书往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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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 者 简 介
王小义,河南邓州龙堰乡人,身在深圳,心系家乡,靠一帮同学抬爱,共同在龙堰一初中成立“龙中感恩进步奖学金”。行万里路,一无所获;读百卷书,不求甚解。打过工,体验过房地产;努过力,熟谙企业管理。酷爱法律专业,深耕于服务企业。爱好书法、文学,闲暇之余,写写画画,是为娱乐。自2009年起从事律师行业,现为广东君孺律师事务所专职律师。中州作家文刊编辑部 顾问:刁仁庆 徐 文 主编:张 静 执行主编:刘 娜 白长新 主播:雅晨副主编:高宏民 杨存德 赵建强审稿编辑:史锋华 袁荣丽 鲁光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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