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挽石枕头眠落叶,更无魂梦到人间。

眠  石

饶节 〔宋代〕

静中与世不相关,

草木无情亦自闲。

挽石枕头眠落叶,

更无魂梦到人间。

 · 注释

1、眠石:即以石为枕而眠之意。

2、第三句:即以石为枕,而以落叶为被席。

 · 简析

饶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?有什么样的人,就有什么样的诗,有两件事可以说明。

一、据说他早年志向颇为远大,但迭遭不顺,

于是纵酒烂醉,往往数日不醒。有时爬上屋顶,浩歌恸哭,通宵达旦都不下来。还有一次醉后,他纵身跳入汴河,幸好有人搭救,这才免于葬身鱼腹。

二、有一段时期,饶节在当时宰相曾布门下

做馆客,曾布是王安石变法一派,饶节却请求曾布能引用苏轼和黄庭坚等守旧派,于是二人议论不合,饶节干脆一走了事,后来又在邓州香岩寺出家,这样才有了我们今天读到的这位诗僧。

从以上的事例可以看出,饶节是一个真性情的人,爱就爱他个痛快,恨也恨他个彻底,所以如此一个真性情的人写出的诗,必也一定真情流溢,我们来看一下他这首《眠石》。

“静中与世不相关。”

此处的“静”当然指的是心静,排除了人世间一切的凡尘干扰,摒弃了心灵中一切欲念的揪扯,心就会空明洞彻,无处不静,无时不静,自然就会与红尘“不相关”,人完全是一种超我一般的存在。

“草木无情亦自闲。”

草木当然是无情的,它们有着它们自己的生老病死的规律,春来的时候它们就欣欣向荣一片,秋到的时候它们又脱去一身盛装,然后再静待新的春天的到来。然而就是这样“无情”的草木,却在饶节大师的真性情的“观照”之下,却也仿佛充满了情意一般,看起来也无欲无求,也自悠闲散淡,就好似它们也通灵一样,完全和作者是一样的脾性,一样的步调和节奏,不过这样也倒好,因为像饶节大师这样的真性情者毕竟在人间寥寥无几,现在好了,随处的草木都成了大师的朋友,大师日日徜徉在其中,自然不用再觉得孤单了。

“挽石枕头眠落叶,更无魂梦到人间。”

这位大师可真是“真性情”得够可以的,他用什么当枕头呢?抱来了一块石头;他用什么当被席呢?就地躺在身下的落叶上。于是晒着暖暖的太阳,吹着舒怡的小风,大师酣然入眠了。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长时候,总之一定是一个酣畅淋漓的大觉,因为当大师醒来的时候,大师发现,居然连他的梦也不曾偷偷的跑去过人间一趟。而我们所有的读者都知道,梦是最不受人管束的,当你不需要的时候,它却每每如赌气一般,夜夜都来与你相伴;而当你需要的时候,纵便你望穿双眸,纵便你千思万想,它却如失踪、绝迹一般,懒得过来同你一会——然而现在,大师却修炼到了绝高的境界,不仅他的肉身与世“不相关”,他的梦魂也与世“不相关”,从这个意义上说,大师的“壳”虽然还留在人世,但大师的“魂”早已有了佛的灵性和曙光,大师快成为真正的“佛”了。

这首诗也是很有特点的,结构上呈现出一种层层推进的关系。先是作者的肉身、思想与世“不相关”,进而在作者慧眼的“观照”下,他身边的草木也与世“不相关”,最后直到他的梦魂也与世“不相关”,“不相关”统帅了全诗,三个层面步步推进,层层深入拓展,直到最后一个彻头彻尾、彻里彻外的超凡脱俗的诗僧形象完全站立在我们面前,小诗这才作罢,不能不佩服作者心境的空明和手法的高妙,是为诗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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