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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第1377期|
思 念
文/洪建武
西风弄青影，
万径落叶飘。
草木有枯荣，
人生别离殇。

已亥年寒食节。我回家祭奠父母，恭送寒衣，
天高云淡，“小阳春”阳光明媚，空气清新醉人，使人心旷神怡。
父母坟墓在村民果园中，我早年栽植的数棵塔柏，高大茂盛，郁郁苍苍，把石碑和坟莹掩映，我左拨右挡，走过果园，来到了坟前的平台，
仰头，碑立当面，飞檐、硫璃瓦的碑头，经历了四十年风雨，落满了灰尘，铺满了青苔，青砖镶嵌的碑石，刻字清晰可见，在周围郁郁葱葱柏树的映衬下，有了些许庄重和肃穆，碑后隐隐的是红砖砌围的坟堆，我的二老就长眠在这里。
见到父母坟莹，我心生戚然之情，那魂牵梦绕的思念便如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。
父亲生于清末民初的一九一四年，逝世于一九九五年，地道的中国农民，他粗识字，安分守己，植根乡土，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家乡和土地，他待人和善，淡泊一切，可他关爱家人，子女，父亲四十得我，视我如珍宝，我有头疼脑热，伤风感冒，他就惊慌失措，手忙脚乱，当时赵镇有一西医诊所，是一个姓郑的医生开的，大家都叫“小郑先生”，无论白天黑夜，风霜雨雪，只要我身体稍有不适，父亲就抱着，背着我到小郑医生那儿去打针，一支青梅素一角五分钱，我没有少打。
记得有一次正是秋冬交替之时，我有点发烧，父亲要背我去赵镇，当时我怕打针，就跑了出去，父亲在后边撵，我家门前是一小溪，就是传说中的“巴泥河”，那年雨水多， 溪水没过膝盖，我跑过小溪，父亲撵过小溪，我又从小溪跑过来，父亲也撵过来，这样往返了三次，父亲才抱住我，初冬的清晨，他浑身湿透了，我分明看见他心疼得在流泪。

八十年代我在昭陵中学任教，妻子在昭陵供销社工作，三个孩子也在公社所在地读书，每逢周六，我和三个孩子回家，总见父亲在村外的崖上张望，等候，回到家后，刚进门，母亲早已作好了一锅肉和粉条的煮馍，等着我们，那个香呀！孩子们现在仍记忆犹新。
我在昭中十年，这样的生活，父母亲也坚持了十年，
一九九五年初，父亲已是八十二岁高龄了，他得了脑梗，病情发展很快，到十月初，已经全身僵硬，不能动了，口也不能言了，医生说已经出现了“严重心衰”。
有一天午后，我坐在他的面前，他静静地看着我，说不出话来。流着泪，脸上的颜色由黄变白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

我的母亲也是清末民初的一九一四年人，她小时候受封建陋俗的虐害——缠过脚，母亲给我说过，她在十一、十二岁时，外婆给她缠脚 ，先用刀子把脚上的肉割烂，然后挤压，扭曲脚趾，作型，用生布裹紧成型，数天后脚就成了畸形的“三寸金莲”，再不能正常发育，母亲说那个疼实在难以忍受，她抱着脚哭了几天几夜。
母亲是长媳，出嫁到我家只有十五、六岁，祖母家法很大，每天要做全家的饭，晚上还要给吃鸦片烟的祖母烧烟泡，小媳妇难当的很。
母亲连续生了八个女孩，由于疾病、意外，夭折了四个，活了我四个姐姐，由于没有男孩，在那个“男尊女卑”的时代，受了许多歧视，看到别人家的男孩，她羡慕，朝思暮想着有自己的男孩子，所以，视我如掌上明珠，从小对我就有很多的“清规戒律”，比如：不说谎，不骂人，不害人……还有：不上树，不耍水，不到井边去，不到崖边去，不到坟边去……这些“清规戒律”，是母亲用她自己知道的，朴素的，传统的孔孟之道，作人准则，来教育我，保护我，母亲爱我到无一复加的程度，我就是她的一切，她的生命，这种爱，形成了我的性格缺陷：做事没有闯劲，循规蹈矩，作人以理服人，吹捧“中庸”，主张“和谐”，谁知“理想很丰满，现实很骨感”，在一生中常常受伤。但是，我不后悔，还是坚持始终。我母亲在九七年十月患病，瘫痪在床，几个月里，时而清醒，时而昏迷，醒时，不太言语，就要我坐在她面前，只是静静的看我，有老姐妹来看望她，她就流泪，有大妈笑说：你咋不走吗？（意为咋不离世）母亲说：丢不下娃。
死神和病魔没有顾及母亲的念想，终究带走了她，母亲于当年的腊月十三，魂归九天，享年八十有四。
我在思念中，点燃香表纸钱和寒衣，默默祝愿父母在天之灵安息。
谁言寸草心，报得三春晖，子欲孝，而亲不在。

作者简介
洪建武，陕西省咸阳市礼泉县昭陵镇菜园村人。原中学语文教师，现已退休，喜爱文学、书画艺术。
编辑︱赵晓萍 审稿︱贺宗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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